去年看书时偶遇一句词:“弦底松风诉古今。红尘里,难觅一知音。”心中不觉一阵微澜,实在说到了心坎里。但这茫茫人海,心与心的绝对契合却是一种不可能的存在,知音难觅,也多是感慨吧。
我总在想,不管一个人多么爱你懂你,都仍然不能时时刻刻如你所愿,不能时时刻刻以你所渴望的方式呼应你的全部情绪和心志,甚至,即便知道了你的渴望,他仍然不能甚至不愿以你所渴望的方式回报你。
因为一旦这样做,他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存在感就消失了,甚至可能沦为一个满足你梦想的工具。因为这个缘故,我们都渴望被爱被懂得,然而,要命的孤独却纠缠着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。
所以,我们都只能在大片的孤独中生活,然后在偶然的心灵契合中幸福。
然而孤独,不是寂寞,寂寞源自心灵的空虚,孤独却是可以用来享受的,享受孤独是一种更高级的境界。
伯牙在蓬莱仙岛练就弹琴的绝技,高山流水惟妙惟肖,却只有子期能品其中妙处。子期病亡,伯牙绝弦,个中原因在我看来除了知音不再,更重要在于伯牙宁愿“曲高和寡”,也不愿“屈就平凡”。
琴声弹给自己听,弹给大众听,都不如弹给懂的人听。
可这“懂的人”实在难觅,佛偈有云,莫忘初心,方得始终。在我看来,得遇知音的前提,亦是一颗赤子初心。伯牙子期一个弹奏一个聆听,心无杂念,专注当下,才会有这段神魂共鸣的佳话,试问你我能做到吗?
正如叔本华所写:“要么庸俗,要么孤独”。伯牙选择了孤独,这也是很多大成之人的选择。
我与倪兄认识十六载有余,也算无话不谈了,将上面这些粗陋想法分享给他,共同约定将手中璞玉雕刻成《知音》作品一件,以慰心中所念。
倪兄有心,将这件《知音》雕刻的全过程尽皆纪录,在此我也有幸展示给各位朋友,期盼世界之大,总有相知。
(过程记录图片由雅园玉道友情提供)
春来冬去,雕刻不息,这件《知音》不觉间精雕细刻一年光景有余,倪兄说:“雕玉跟伯牙抚琴一样,如果你希望有真正侧耳聆听之人听你弹琴,你必须首先把每一个音色弹的动听,我也必须把每一处细节雕的出彩,你自己能鸣琴,才会有共鸣。”
待切的璞玉一块,《知音》将由此幻化而成。
料形整理完毕,将人物在原料上初步定位。
到此时,初胚已经成型,人物轮廓和整件作品的空间感初露端倪,需要进一步的细化设计,为深入雕刻做好准备。
经历漫长又细致的雕刻过程后,整件作品的细节已经让人叹为观止,人物也已经完成开脸,后面就需要更加细致的细节雕刻。
这个阶段作品完成了打磨,将着重对人物的发丝,胡须,松针,琴弦等更为细腻的部分进行阴刻处理,作品雕刻将深入骨髓。
至此,这件凝结心血之作终告完成。
子期能听出来高山流水,首先是伯牙确实能弹奏出“峨峨兮,洋洋兮”的雄浑音色来。知己聆听的美妙和蓬莱苦弹的孤独,我们是否都能体会?
我一直觉得,能成为知音的人,他们定都是互相的一面镜子,都会不约而同的照见自己。
琴,弹给懂的人听,美玉何尝不是如此。
一次与倪兄闲聊,我问他:“人与人之间,到底如何才算知音呢?”倪兄不作回答,沉默良久,只说:“我想了很久,还是为这件《知音》落个双款吧。”
一曲高山流水,流淌了千年,冲刷着人们疲惫的心灵,人生是一个面对孤独的过程,对知音的寻觅可以让我们把孤独从磨难变为享受。这个难觅的过程会给我们带来一些痛苦,但更多的无疑是从乌云缝隙中洒下的希望。